我為什麼喜歡聽巴赫

音樂是聲音的藝術 - 那聲音,是藝術家在彈奏樂器時樂器的顫動,造成空氣的波動而讓我們感知的。

我們不知道樂器的顫動是否是因為它有靈,從而受到藝術家的感動而顫動。常常有藝術家說,他們的樂器,與他們相知,相輔相成。但是,我們並不能肯定。

我們能肯定的是,那些波動,最後抵達的,是我們的心靈。好的音樂,是因為我們的心靈被感動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人,擁有一顆能被音樂感動之心的人,是最終最完美的樂器。

這樣說的話,那些偉大的作曲家和演奏家,就是演奏人這個終極樂器的能手。而其中的巴赫,是大家中的大家,他的曲子最能挑撥心弦,最能令人感動。

比如巴赫著名的一首康塔塔,就是這樣的一個曲子。它有個很長的德語標題:Herz und mund und tat und leben,意思是:“心,口,行為和生命”。康塔塔是一種包括獨唱,重唱,合唱的聲樂套曲,與純樂器的奏鳴曲相對應。從歌名可知這是一首有關宗教的歌曲:大家一起讚美上帝,讓他感動我們的心,從而讓我們說話做事都體會到神的力量。

我之所以喜歡聽巴赫的音樂,倒不是因為我是個基督徒。而是因為,即使不知道巴赫音樂的宗教內容,我們也能感到他彈撥心靈的音樂力量,從而確實能夠影響我們的所說,所做,即我們的生命。

這就好比我們看米開朗基羅的雕像《大衛》或者《聖母哀悼基督》,我們知道這些來自聖經,但對心靈的衝擊,即使是不信耶穌基督的人,也同樣強烈。

再比如,非常流行的《G弦上的詠嘆調》,同上面那首《心、口、行、生》的康塔塔一樣,雖然有些莊嚴,能讓心靈淨化,能讓靈魂升騰,但也不必非要與教堂聯繫在一起。我與天父,不需要任何媒介,不需要任何儀式。從這個角度看,我覺得他是真正的世俗,他的音樂直通人心,凡人之心。

不僅如此,他好像是個老頑童,對數字遊戲著迷,他的曲子,像是把數字排來排去,上上下下,高高低低。比如這段神視頻,就把巴赫《3號小提琴組曲》(Partita for Violin No. 3 )的前奏曲用高低的點連接起來,拍成有趣的圖案。

看著那些圖案,我想像自己像孩子似的用各種油彩把它塗抹,塗抹之後,我得到的是什麼呢?

我想像,我得到的是西班牙畫家米羅(Joan Miro)的畫。我曾經很多次想,米羅的畫是怎麼來的呢?也許就是這樣從音樂中塗抹出來的呢。雖然巴赫的音樂是嚴謹有序的排列組合,米羅的畫更是天馬行空的自由馳騁,但也一定是有些秩序的吧!

米羅曾說過: I try to apply colors like words that shape poems, like notes that shape music. 他似乎同意我說的。

另外有一天在寫文章的時候,我一邊敲字,一邊聽巴赫《法國組曲》中的第二首,那首C小調。開始時那一段節奏不快不慢,正好和我敲字的速度差不多,我覺得自己簡直不是在敲字,而是在彈奏著那黑白相間的琴鍵,以至於我索性就按照那首曲子一直寫下去,時慢時快,感受著巴赫給我的靈感,寫下我文字的音樂。

巴赫並沒有把這首曲子叫做《法國組曲》,那是後人叫的。至於為什麼,也許,就是因為這組裡面法國舞曲的元素多一些吧。對,這是個舞曲,不過,不是那種跳舞的曲子,是聆聽的舞曲,是心緒的舞曲。巴赫還有《英國組曲》,也是非常的美。讓你知道,巴赫不是只有天國的巴赫,上帝的巴赫,還有人間的巴赫,雖然,那依然是巴赫天國之下的人間。

這些曲子,在巴洛克音樂里的結構中,一般先起於一種德國舞曲,叫做阿勒芒德。慢速,4/4拍。然後是庫朗特,分法國式和意大利式兩種。法國式為中速3/2拍或6/4拍,情調高雅;意大利式快速的3/4拍子或3/8拍,曲調諧趣流暢。然後呢,當然是西班牙舞曲了,叫做薩拉班德,是一種莊嚴的西班牙舞曲,是緩慢的三拍子,第二拍為強拍。我打字的時候,就需要這樣的去跳去打,不亦樂乎!

愛因斯坦說:“對於巴赫,只有聆聽,演奏,熱愛,尊敬,但不說一句話。” 但是我不能,我還是要表達我是這樣的喜歡巴赫的音樂。

留言

此網誌的熱門文章

從美國新任交通部長說到共產主義思想家葛蘭西 (艾行山)

譯桑塔亞那的詩:給W.P.

說說日本近代文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