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複制的杜拉斯

下班後零零星星讀著這本書,是李亞凡寫的《不可模仿的杜拉斯》。文字輕鬆緊湊,故事跌宕起伏,這個週末,我一鼓作氣一天就讀完了。

這麼好的故事我總要講給別人聽,或者至少先做個記錄吧。可是從哪說起呢?

先說說那個“老掉牙”的故事吧:法國新總統馬克龍39歲,他太太特羅尼厄63歲,兩人相差24歲。好多人覺得這個不可思議,但是這是法國人啊,法國人的愛情觀和其他國家的比起來,好像是來自另外一個星球,就是不一樣。地球上的愛情觀是什麼呢,比如美國現任總統比他太太大24歲,那就正常了,那就是地球上的愛情觀,

但是杜拉斯最後一個情人與他的年齡差別呢? 1980年他們開始在一起的時候,她66歲,他28歲,相差38歲。而且,這個愛情還是小伙子主動發起的:他迷上了她,在一次讀者見面會上有了她的通訊地址,給她寫了五年的信,然後才相聚,給她做打字員,帶她去醫院,給她病體洗身子,直到她十六年後死去。她的死對他打擊如此巨大,以至於他兩年多鬍子不刮,人不見,躲在屋子裡差點死去。

這個愛情故事就不細說了,單說這小伙子給她打字的一部書,就是我們熟知的《情人》。這個情人,就是梁朝輝演的那個越南華裔富家子弟,李雲泰。當杜拉斯遇見他的時候,父親已死,母親帶著她和兩個哥哥在越南殖民地討生活,過著下等白人的艱辛生活。他在湄公河上的客船上見到他,也隨即看到他豪華的黑色轎車,也許那金光閃閃的財富驅使她進入他的懷抱,但她還是愛上了他,”在我一生中,這未免來得太早,也過於匆匆。“但是這個愛情,卻終生難忘。也許大部分時間隱藏在記憶的角落:


“對你說什麼好呢,我那時才十五歲半。

那是在湄公河的輪渡上。

在整個渡河過程中,那形像一直持續著。 。 。 ”


這個愛,也不細說了。對於杜拉斯來說,情愛無盡,無法一一多說。也許是那個十五歲時的愛注定了這樣的一生。即使在沒有愛情的時候,愛也有它的位置:

“我總想保留一個地方,讓我獨自呆在那兒,讓我可以在那裡愛。不知道愛什麼,既不知道愛誰,也不知道怎麼愛,愛多久,但要自己心中保留一個等待的地方,別人永遠都不會知道,,等待愛,也許不知道愛誰,但等的是它,愛。”“愛情是永存的。哪怕沒有情人。”


情人雖然多,丈夫只一個。那是羅伯特,大學時風流倜儻的哲學系同學。戀愛談著談著,二戰開打了。杜拉斯像即將參軍的羅伯特求婚,當然這是在羅伯特有意之後的許諾。結婚當天晚上,羅伯特就得離開,新人在月台上互道珍重。

但是法國很快淪陷,兩人在巴黎工作一段時間之後,與後來的總統密特朗一起搞起了地下活動。如同一切敵後工作的影片一樣,戰戰兢兢,但羅伯特還是被捕,押往德國。如果沒有這段故事,你還以為一切都是愛情的佐料。但是這是真實的生死之戰啊 - 杜拉斯到處找尋丈夫的消息,不得,直到盟軍進入,戰線移到德國境內,密特朗等人的汽車竟然在獲釋的俘虜中看到了羅伯特。他們要把羅伯特帶走竟不被允許,於是把羅伯特喬裝成軍人帶走,但羅伯特只有35公斤,從前是80公斤,奄奄一息。靠著聊天和對回家的希望得以存活,回到家中又靠喝糖水起死回生。

有這樣故事的杜拉斯,怎麼可以模仿呢?就算可以模仿,也不可複制啊。

但是杜拉斯最愛的,愛情最深的,是她的寫作。她出道與德波娃等差不多,但名氣沒有那麼響,畢竟沒有存在主義哲學在後面撐著。而且中間還出來一個年輕有才的薩岡,但是她不懈的工作,不斷的探索,不停的寫,最後在文學上,超過其他。更不用說,她還拍了二十多部電影,包括《廣島之戀》,都是自己的作品,無人能敵。

”寫作,那是我生命中唯一存在的事,它讓我的生命充滿樂趣。我這樣做了,始終沒有停止過寫作。“

雖然對寫作有時迷惑,但那是如愛情一樣的迷惑。

“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寫作和怎樣才能不進行寫作。”

“饒了我吧,我再也不寫了,到此為止了。”

最後竟然說:

“我死了也能寫作。”

我彷佛聽見她說:“我死了也有愛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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